太陽的升起,結束了路易的不眠之夜,彷彿救贖般,帶他脫離那如噩夢的昨日。
遣退進門服侍的僕人,路易笨手笨腳的穿上複雜難搞的華美服裝,站在鏡子前有條不紊梳理著頭髮,眼光餘角不經意地停在窗旁的鳥籠上。
「夏露,又跑出去了麼。」
輕聲碎念著沒有人會聽見的話語,路易一如往常在籠裡放上事先撕碎的麵包碎片,讓門開啟在恰巧能讓鳥身穿過的大小,笑容曇花一現。
然而那笑容卻顯得有些苦澀,隨即便被冠為冰山之稱的冷容取而代之。
踏上前往吉爾辦公室的路上,走廊的氣氛顯得異常安靜,寂靜的彷彿宮裡只有他一個人存在,即便那很顯然是不可能的。
但路易卻不覺得奇怪,畢竟昨天發生了那樣的事啊,那般令他懊悔,即使不斷在內心祈禱卻仍舊無法挽回的事情。
露娜……露娜……
滿心的內疚像無數的利針直插在赤裸心臟,疼痛著,他依然不改那拒人於外的表情,習以為常的接受傷害,一如既往。
優雅一個轉身,路易停在近日來過無數次的房門前,舉起帶著白手套的右手準備禮貌性的輕敲,裏頭傳出的歡笑聲卻令路易一愣,露出一臉不可置信。
§
「公主,您真是幹勁滿滿呢,今天公文的部分都已經完成了。」
檢視桌上一張張文件,吉爾一邊快速瀏覽一邊誇獎著旁邊笑著的女孩,臉上滿是欣賞,不禁心想當初的眼光果然沒錯。
「呼呼,因為我可是相當認真的呢!」
比劃著拳頭,少女漂亮的臉蛋因為興奮而顯得通紅,就連那雙深邃棕瞳都顯得閃閃發亮,耀眼奪目,好似有一線金光閃過。
「您這麼努力我就放心了。接下來的行程我會再重新安排,這樣就多出了學習的時間呢。」
放下手中文件,酒紅色的眼透露著愉悅心情,吉爾如此說道。
「唉,我不喜歡學習啦。」
女孩嘟嘴,她就知道這精明的教育官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她,有一絲絲被計算的感覺。
「公主您說什麼呢,明明在霍華德公爵的課堂上總是特別有精神。」
薄唇若有似無的勾起,吉爾輕輕點出眾所皆知的事實,像是調侃又像是安心般,再度心想自己的眼光真是好的沒話說。
沒有注意到紫髮男人眼中閃過的情緒,少女眨了眨眼,臉上笑意未減,反而在聽到霍華德之名後,更加欣喜。
「那是當然!路易主人的課最有趣了,我當然最喜歡囉!」
「……您還沉浸在那什麼奇怪的主僕設定中嗎?身為掌有大權的威斯塔里亞公主,這樣的稱呼若是讓外人聽見,是非常有損門面的。我不是說過很多次了……」
「知道啦知道啦,吉爾你每次都這樣說,還不是沒有刻意糾正,嘿嘿。」
女孩俏皮吐了吐舌,而吉爾只是一副拿您沒辦法的樣子,隨意看了下手上的時間,正當他正準備開口打算在說些勸導的話,卻聽見門把的轉動聲。
柔軟的金髮首先映入兩人的眼中,路易面無表情的踏進房裡,眼神不經意掃過吉爾以及身後熟悉又陌生的少女。
一如印象中那矮上自己大約快二十公分的小個子,彷彿有星星在閃耀的亮麗棕眸,配上瀑布般的棕色長髮……不對,不是棕色的。
被注視的女孩在看見路易的瞬間全身一顫,掩在身後的雙手一緊,隨即如看見寶物一般,朝路易的方向跑去。
比天空顏色更加美麗的色彩在眼前閃過,在路易的記憶中名為『露娜』的女孩撞進他的懷中,熟悉的溫度差點一度令他心中的不融之冰化去。
「……露娜?」
他不記得這個深深紮根在他心中的女孩有著如此熱情的個性,不對勁,為什麼從一醒來開始他就覺得空氣瀰漫不尋常的氣息?
「怎麼了嗎,路易主人。」
甜蜜的嗓音傳出,露娜抬起頭由下往上望著男人回應道。
「……」
詭異的稱呼方式讓路易有些當機,但此刻的他管不了這些。
與印象中如出一轍的面貌,可是顯眼的髮色卻透露出一個再明顯不過的訊息。
「……你是誰?」
路易的話語透著冰冷的氣息。
露娜她不應該在這裡。
露娜她不可能會在這裡。
是誰膽敢假冒他心中唯一承認的公主?他不允許,他不允許!
雙眼的凌厲視線如萬箭般想射穿眼前的虛偽,但女孩卻不明所以地歪著頭,好似不理解他話語中的含意。
天真的視線讓他感覺到不安,為什麼一直有股聲音告訴自己不要去懷疑眼前所見,這種情況前所未有。
眼前的這個『露娜』,到底……是誰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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