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為愛，所以廚。

「嗚哇，路易主人會不會生氣啊？」

小小身軀躲在厚重的被單底下，夏露小聲嘟囔，正巧讓剛好和醫生談完事情的吉爾聽見。

吉爾擔憂的皺起眉頭，雙手抱胸。

「醫生說您是因為過度疲勞才會倒下，這段時間安靜休養即可恢復……請您別再三不五時翹課去找霍華德公爵了，里奧也很苦惱的。」

少女似懂非懂的眨了眨棕瞳，在吉爾略帶脅迫的視線中乖乖閉眼裝睡，直到腳步聲漸漸遠去，然後關上了門。

──我的身體有這麼差嗎，才這樣就倒下了耶。

「……就說妳壓制我的次數太多了。」

認命爬起身，將一旁木桌上浸在冷水中的濕毛巾擰乾，平整的鋪在自己的額頭上，棕瞳少女又鑽回床裡，閉目休息。

試圖無視另一個自己那全天候式惱人的碎碎念攻擊，少女睜開一隻眼睛，注意力被那突然又開啟的門給吸引。

進門的並不是才剛走的吉爾，而是為了處理公務在幾個小時前便先行離開的路易。

柔髮因汗水而黏在臉頰上，清秀的俊容染上薄薄的紅，平常一絲不苟整齊的服裝此時卻有點凌亂，切換成金眸模式的女孩用被單遮掩住放不下來的嘴角，俏皮地望向前來的男人。

見少女探頭探腦不安分的模樣，湛藍雙眸流露出一絲寵溺，嘴角幅度上揚，路易輕輕帶上了門，在床鋪一旁的椅子上坐下。

還不待誰先轉開沉默的鑰匙鎖，只見路易抬手拿過了敷在夏露額上的毛巾，沾了沾盆內的冰水後，不怎麼熟練地擠出多餘的水分，雙手拉平後再小心翼翼地撥開藍色瀏海放上。

動作不如那些熟練的僕人般一氣呵成，大概是因為沒有什麼照顧人的經驗，路易看起來十分緊張，明明是不熟悉的事卻仍用心地完成，就像對待珍惜的事物。

停下手，靜靜凝望著少女的臉孔，思緒不經意飄盪，飄去了遠方。

「露娜……」

拂過少女精緻臉龐的輪廓，路易輕喚出聲，聲音夾雜著思念，清淡卻苦澀的傳到夏露的心底，一絲疼痛感閃過胸口深處。

金黃被覆蓋上棕褐，她知道此刻的他想見的會是這雙瞳色，所以她貼心地不打擾好似沉浸在回憶深處的路易，只是靜靜的，就如同過去般只是靜靜的，陪伴著。

許久，似是回過了神，路易開始談起了夏露不曾知道的事情，自言自語般地開口：「其實……露娜不知道我愛著她……」

明明早已緊閉了門窗，卻感覺有絲絲涼意，依舊維持著瞳色的少女往被單深處鑽了一點，扮演絕佳的聽眾屏氣凝神，專注的視野內只容的下那唯一一個男人，但是他始終在意的不是自己。

所以才總是聽見人類說，陷入愛情，就要學會受傷害。

夏露其實沒有什麼愛不愛之類的概念，感受人類的情緒對她而言是陌生而新鮮的。她不懂為什麼喜歡卻不能明說，討厭卻必須隱藏，拐彎抹腳的生活方式在她眼裡充滿著詭異，但是當輪到她來體驗生為人的感受時，好像又有那麼一點明瞭。

「又或者是察覺了，沒有戳破。」

路易的話語仍在持續，如同她內心一股莫名的悲傷也沒有停止。

「……所以當你說你是我最愛的人時，我就確定你不是露娜了。」

「唔，我以為是那個……兩情相悅？」

還是忍不住接下了話題，如星星般耀眼的眼眨呀眨，夏露有點猜不明白路易為什麼要跟她說這些，或許是有意為之，但也可能是無心之談。

男人的肩微微一顫，他雙手握拳彎著腰撐在床鋪上，藍眸一掃幾分鐘前毫無光彩的模樣，路易煞有其事地說道。

「……吉爾說，妳最近太累了。」

突然的話鋒一轉，夏露在字裡行間嗅到了一絲狡詐的氣息，少女瞇細金眸，把被單拉至眼下，只露出半顆頭。

「路易主人，等我身體好了還是要帶我去孤兒院玩喔。」

裝傻般也學著少女的模樣眨眨眼，路易又重複了他的話。

「……吉爾說，妳最近太累了。」

「路易主人，賣萌無效喔都約定好了不可以反悔的說。」

攤開被單，夏露皺起眉嘟起嘴反駁，路易見狀卻是笑了開來，微微起身在那粉嫩嫩的唇上輕輕一點，在耳邊輕聲細語。

「……妳這麼不顧身體，我會生氣的，夏露。」

一瞬間聽到腦袋爆炸的聲音，夏露覺得她臉上的血壓正在升高，撲通撲通劇烈跳動的心臟彷彿隨時都會停止，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。

她看向讓她變得如此怪異的罪魁禍首，又一副面無表情的冰山樣，但那似笑非笑的唇角卻洩露了他的心情。

「嘖。」

身前女孩隱約發出的聲音讓路易頓時黑了三條線，總覺得在他不注意的時候，夏露不知道在哪裡學壞了……路易正想出聲好好糾正一番，夏露倒是先說話了。

「……路易主人……」

「嗯？」

「你不帶我去玩的話，我也會生氣喔，會不理你喔，會翹你的課讓吉爾去煩你喔。」

男人默默地舉高雙手。

「……投降。」